編者按:
“水晶小孩”光之川輟學後致力於靈性文學的創作,其作品並非出自頭腦,而是源於無形界提供的靈感。他的前兩篇小說已收入公眾號“從天到地”的“靈性文學”欄目。敬請關注!謝謝!
地獄不過是我們遺忘了生命真相時看到的那個虛幻的世界。倘若我們重新發現了自己和萬物內在那永恆的生命之火,這地獄便會在頃刻間化作天堂!
厭倦了漂泊不定的生活後,我最終選擇在埃及亞歷山大港口附近的法羅斯島上定居。
像我這樣一個看遍了世間山水、嚐遍了人間辛酸的老人,對那些宏偉壯麗的奇景已經失去了興趣,更願意去探索廣袤神秘的心靈世界,即便它比幽暗的深淵更不可揣測、更難以捉摸......
我之所以選擇法羅斯島,並不像世人所想的那樣是為了去瞻仰著名的亞歷山大燈塔。
我年輕時曾作為隨行醫師,跟隨一支威尼斯商隊到過埃及,親眼看到過那座燈塔重建後的模樣——高高的瞭望台上建著一座清真寺。
當時的我和大多數商人及水手的想法相同,對那建築感到異常失望,甚至毫無憐憫之心地期待它毀於另一場地震。原因很簡單——我曾在腦中構想的一切有關亞歷山大燈塔的外形特點,都比這座乏善可陳的建築動人百倍。如果它徹底消失的話,那份神秘感反而會讓我為其傾倒。
我是這樣一種人——有形之物常令我很快厭倦。所以我不停地從一個地點跑到另一個地點,從一處景觀跑到另一處景觀……就這樣跑遍了整個世界。
停止旅行後,我閱讀了一些哲學家的著作。我記得叔本華說過:人的一生是在竭力追逐慾望的路上和滿足慾望後的空虛等待中交替前進的。
我不喜歡這種說法,但這位哲人的悲觀理念道出了我的真實感受——作為一名旅行家,我確實在不停地追逐之後厭倦了自己目所能及的一切,陷入了深深的空虛之中。
我覺得自己應該改變生活模式,去探索有形世界之外的東西。就算這是在追逐新的慾望吧,但或許能讓我的餘生過得更有趣一些。
有人勸我進入修道院,也有人拉我一同加入某個印度斯坦人的教派。我都拒絕了。
我渴望全然的未知。在我看來,無邊無際的大海比一千條小路包含著更多的可能性。
當年商隊即將離開法羅斯島時,已登船的我極為偶然地看見了島上的一個特殊群體。他們人數稀少,不足十人,住在靠近海岸的一處偏僻地點,遠離那座著名的燈塔。
這群人和我見過的土著居民及探險者們截然不同。他們沉默寡言,形體消瘦,久久地靜坐不動。
當我在船上遠遠望見他們時,好似望見了一片陌生的海洋,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讓我冷汗直冒。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神秘感如同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那樣充滿詭異的氣息。我有些畏縮,但那些人眼中的光芒明亮而深邃,如遙遠夜空中的星光,又像幽暗洞穴中的火焰,讓我實在無法忘懷。
當時我想,這些離群索居者看待世界的方式,恐怕遠比我這樣的旅行家有趣得多。
如今的我深深渴望去探索他們那片陌生、神秘的精神之海。於是在時隔四十多年後,我決定再次前往法羅斯島,以一顆凡人之心去貼近、融入那個別有洞天的小世界。我相信這會是我一生中最令人激動的冒險歷程。
我獨自駕船駛近法羅斯島時正值傍晚。在夕陽的餘暉中,我看到亞歷山大燈塔依然矗立在岸邊,如同一個發呆的巨人。
船靠岸不久,一束強光突然照亮了暮色中的天空,把我嚇了一跳。
我朝岸上看去,發現海灘上有幾個身著黑袍的人圍著一堆剛剛點燃的巨大篝火,默默注視著那直衝雲霄的橙紅色火焰,一動也不動,彷彿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想他們多半在舉行什麼秘密儀式,於是留在船上靜靜觀望。
過了不知多久,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從沉思中醒來,發現了我的船。他從火堆中拿起一根燃燒的木棍當作火把,用手勢招呼我過去。
我有些緊張地下了船。火堆旁其餘的人也陸續結束冥思,圍上來和我握手。
我驚訝地發現這幾個人大多會說流利的西班牙語,有的人還懂英語、拉丁語和別的什麼語言。他們熱情而又溫和地與我交流,完全不像我當年遠遠看到的那一小群神秘住民,也不像旅行者或探險者。
那位招呼我下船的老者看出了我的困惑,瞇起眼睛爽朗地笑了幾聲,隨後輕聲說道:“待會兒告訴你我們的故事。”
“我是個神學愛好者。”等人群散儘後,老者坐在礁石邊告訴我,“我曾在西班牙的一些沿海城市生活過。這些人是我那時結識的朋友。在那裡我們共同研究羅特提等神學家的書籍,其中最令人困惑的內容和地獄有關。他們認為地獄是被上帝排斥的事物,是愛的對立面,活在地獄中的魔鬼和罪人是褻瀆上帝仁慈的存在。但後來我又在斯維登堡和伯麥的著作《靈智六論》中讀到這樣的觀點——地獄和天堂是人類自由選擇的狀態,不是懲罰機構和慈善機構。這兩種相悖的觀點困擾了我很久。您怎麼看?”
我不記得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了,多半是以某種方式轉移了話題。
說實話,這位老者的話令我失望。我不喜歡他那種無意義的過度思考。這是頭腦聰明的神學家身上常見的毛病。
我相信任何問題都沒有唯一正確的答案。
什麼是地獄?一切都有可能。
倘若他舉起一片貝殼、一根鼠尾草,或是一捧灰燼,伏在我耳旁,告訴我那就是地獄,我會耐心地聆聽他的解釋。但對我而言——一成不變的答案便是地獄。
我相信這世上不存在錯誤的答案,只存在荒唐的侷限性。
我到過世界各地,發現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侷限。這正是它令我厭倦的原因。
老者好像沒看出我的心思,繼續說道:“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反复思考有關地獄的問題,但一直得不出結論。在你剛剛見過的那些人中,有位見聞廣博的旅行家。他告訴我這島上有一群真正領悟世界真諦的人。只要和他們交談一番,就能了悟真相。於是,我們便來到了這座島,住了下來...... ”
這話讓我頓時興奮起來。看來當年令我著迷的那些神秘住民還在島上。我連忙詢問他們所在的位置。
老者說:“您也是為了解惑而來的嗎?”
“嗯……不完全是。”我說,“我在尋找某種和現實世界迥然不同的東西。我是個旅行家,但在長途跋涉中厭倦了有形之物。我什麼都看到過了,感到一切都索然無味。多年前我來過法羅斯島,在乘船離開時意外見到了那些神秘的住民。我覺得他們能引領我走進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只可惜當時已經上船離岸,沒有機會向他們請教。”
老者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好似在看一件奇珍異寶。他答應第二天帶我去找那些神秘住民。
我謝了他,問他們剛才為什麼點燃那巨大的篝火。他神秘地笑了笑,說那是理解地獄所必需的輔助手段。
我因為身體疲憊,對他這話沒怎麼多想,也沒有繼續詢問。好在老者善解人意,並不介意我的態度,還慷慨地提議讓我與他同住一段時間。我高興地同意了。夏天的北非是貨真價實的人間地獄。
青白的月光將大海的波濤染上了點點銀色。老者帶著我朝他們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都低著頭,小聲嘀咕著些什麼。快到住處時,老者神色凝重地抬起頭來,直視著我的眼睛,說道:“你所渴望的,恐怕只有住在這個島上的海神普羅透斯(Proteus)才能給予你。不過那位神衹很早以前就離開了這片海域。朋友,我能看出來你瞧不起我們,認為我們探究地獄的問題沒有意義。而我要告訴你:你和我們唯一的區別,只在於'刻度間距離的長短'罷了。”
我當時沒有完全理解老者這番話的意思,除了隱約感到有些不快,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現在想想,這也是命中註定的。
這個世界最奇妙的一點就在於——人生中最為關鍵的契機,大抵都以令人不悅的方式出現。你若對它惱羞成怒或不屑一顧,日後便只能哭笑不得地感嘆自己當時竟如此糊塗。
我不認為一時魯鈍是件壞事,因為那之後走過的彎路對我而言頗為重要。
經過一個短暫的無夢之夜,我於第二天清晨和老者一同踏上了前往法羅斯島內陸的旅途。
據他說,十年前那些神秘住民便離開海岸,遷居到了內陸的一片廢墟中。那廢墟是當年毀掉亞歷山大燈塔的那場大地震留下的。
伴隨著炎熱的微風,我們離開海灘,走過了一片長滿莎草和銀蓮花的草地。
我聞著那淡淡的青草味兒,想起了第一次來到這座北非島嶼時所見的景象。
幾十年過去了,這裡的景色一點兒沒變。
一種厭倦之感連同朦朧的眩暈讓周圍的景物變得恍惚起來。我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黑暗海底的一串串氣泡,在即將浮出水面時“啪”的一聲破裂了。
我想到自己耗盡一生所看到的紛繁複雜的風景都和那些氣泡一樣脆弱而又乏味。森林、火山、雪地、城邦、石窟、亞歷山大燈塔……種種模糊、灰暗的印象漸漸化作薄霧,把我的身心全然籠罩起來。
這單調、蒼白的世界令我失望,也令我心寒。
我感覺自己和萬物一樣,都處在一個難以名狀的龐大的迷宮裡。
我沒見過地獄,但我覺得這個無趣的世界就是。
我沒有向老者袒露內心的任何想法,可估計他已對我的情緒瞭如指掌,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說實話,此時我已對此行的結果不抱太多期望。我的冒險向來都以失敗而告終,因為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找到過真正令我興奮和驚奇的東西。
我們到達時已臨近正午。草地盡頭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原。廢墟中凌亂無序的瓦礫和石塊在烈日下暴露無遺。
一個在斷壁殘垣間高高隆起的墓穴映入了我的眼簾。那漆黑的洞口彷彿蘊藏著古老的黑暗,顯得深不可測。
我小心地探頭進去,隱約看見地上坐著一些人形生物。
老者來到我身邊,望著洞內低聲說道:“他們是這座島真正的主人。和他們在一起,您定會有非同凡響的收穫。”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但意識卻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
我藉著洞口的微光仔細觀察那些穴居人,發現他們和當年的樣子別無二致——平靜而明朗的眼神、瘦骨嶙峋的軀體、簡樸卻潔淨整齊的衣服......
不由自主地,我的雙腳邁進了洞穴,走向那些席地而坐、圍成一圈的人。我想說些什麼,卻感覺舌頭打結,過了好久才說出話來。
我向他們問好、微笑。他們抱以沉默、點頭和同樣禮貌的微笑。
我在他們身邊坐下,看見地上有一小堆木柴。這時,似乎有人打了一下火石——一顆微小的火星隨著撞擊聲躍入了柴堆。火焰的光柱頓時升騰起來,將洞穴照得透亮。
“送你過來的人應該告訴過你我們為何要點燃篝火,對嗎?”那個坐在我對面的人問道。火焰的勢頭太猛,使他的面容難以辨認。
我點點頭,恍惚想起了老者的話——“那是理解地獄所必需的輔助手段”。
這位穴居人的語言是如此陌生,但我卻能輕鬆聽懂,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記得昨晚老者說曾向穴居人請教過有關地獄的問題,但沒有提及他們的答复。於是我試探性地詢問那場問答的結果。
“吉本在他的《羅馬帝國衰亡史》中提到過——”那位穴居人不緊不慢地答道,“火焰和黑暗這兩個普通的詞足以製造出一種痛苦感,而且這痛苦感會由於一種永遠持續的想法而無限制地加重。你認為這種想法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用穴居人的語言坦誠地答道,“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地獄裡必須有黑暗和火焰不可呢?那隻是人們的臆測,是千萬種可能性中的一種而已。”
我本來希望這些穴居人能帶我進入全然未知的世界,可聽他們說話的口氣,也不過是一群死板的學究而已。這讓我大失所望。
那位穴居人笑了兩聲,指著火焰說道:“你自認為理解了一切,但實際上,你已經深陷地獄而無法自拔了。看看這團火吧,你會發現自己是多麼愚蠢!”
我把視線移到那橙黃色的火焰上——它正在空氣中肆意舞動著。
我看不出什麼,只覺得這團火是如此無趣,和整個世界一樣。
我問他這火焰的奧秘是什麼,可對方噤聲不語。洞穴中靜悄悄的,只有乾柴燒裂的劈啪聲偶爾響起。
這些穴居人不過是一群神經兮兮的騙子吧!我灰心地想要起身離開,卻發現身體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根本無法動彈。
我恐慌起來,大聲地呼救,瘋狂地叫喊,把滿腔的憤懣和煩躁發洩出來。然而那些穴居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一遍遍地呼喚著穴居人,呼喚著老者的名字,可始終無人應答,迴盪在我耳邊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如今,我難以再把那種絕望的心境完全描述出來,當時只覺得天地似乎都崩毀了。
聲嘶力竭的叫喊使我疲憊不堪,但我沒有睡眠的慾望,飢餓和口渴的感覺也消失了。我被徹底囚禁在了這幽暗的洞穴中,只能望著那團似乎永不熄滅的火焰發呆,就像推著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只能永無止境地重複同一件事,而這種無窮盡的單調對我而言無異於精神上的凌遲。
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中,無數個晝夜悄然而逝。從前我經歷過世間的無情風雨,可從未感受過永恆虛無的恐怖。時間乏味地向前流逝,無聊至極的我慢慢開始觀察起那團火焰。在這封閉、死寂的洞穴中,它是我唯一的伙伴。
我鉅細靡遺地觀察著它的細節:焰心和火苗間不斷變化的距離、被風吹拂時搖擺的弧度和方向,以及它那由深及淺的顏色變化......漸漸地,我發現火焰本身不斷發生著細微的改變,一種靈動的美感持續生髮出來。它擺動時的姿態好似翩翩起舞的舞女,在某個瞬間又好似一座優美彎曲的拱橋......
以前我從未如此細緻地觀看過任何一樣東西,此時卻發現這其中有無窮的妙趣。我隱約覺得自己從前錯過了很多,儘管還不清楚那被我錯過的究竟是什麼。
當火焰的自然變化不甚明顯時,我發明了新的玩法——通過向它吹氣來控制外焰的形態。於是,尼采擤鼻涕時上下抽動的大鬍子和熊熊燃燒的柏樹出乎意料地顯現出來......
火焰的神妙令我嘆服。那團永恆的活火可以變幻成任何可能的形象,但又不失其基本的形狀和姿態。那些形態前後相隨,一個接著一個,如時間本身連續不斷、永無止息。我所渴望的變化便是如此。
再後來,在我凝神注視火焰的某些瞬間,恍惚覺得自己與它合為了一體。那靈動、美妙的火似乎燃燒在我心中,燃燒在我的每一個細胞裡。我感覺自己就是這團火,而這團火就是我。
我不再恐慌、擔憂,彷彿在那火焰中找到了自己永恆不息的生命力。
又過了不知多久,有一次我輕吹了口氣,那團巨大的火焰竟然就此熄滅了,整個洞穴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我再次慌亂起來,心想這下完了,唯一的樂趣也消失了,以後可怎麼在這洞穴中活下去呢?
然而漸漸地,當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又慢慢看到了東西。那是一些隨處可見的石塊和沙粒,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從前的我一定會對它們不屑一顧、心生厭倦,可此時令我驚訝的是——我居然看到了每一塊石頭、每一顆沙粒中獨特的美,看到了在它們之內躍動的火焰——那永恆不息的生命之火。
我突然意識到:它們都是活的!它們都有自己的生命,就和我一樣!此時它們內在的火焰與我心中的火焰連成了一片,共同跳著生命之舞。
我還發現——我只有以自己心中的火焰,才能感知到它們內在的火焰,才能融入它們的生命舞蹈中。
在那個頓悟的瞬間,我生平見過的種種景物忽然湧現在我眼前——森林、火山、雪地、城邦、石窟、亞歷山大燈塔......我終於明白了:以前我從未真正看到過它們!
我只是用眼睛看見了它們,卻從未用心看見它們,從未看見過它們內在那跳動著的生命火焰。它們也都是活的呀!也都在以某種方式跳著那持續不停的生命之舞!
是的,我從未真正看見過這個世界!我用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個膚淺的影像、一個了無生氣的外殼。令我厭倦的,不是世界本身,而是我看待它的方式。
多麼諷刺!當我置身於萬千風景中時,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看,反倒是在這幾乎一無所有的洞穴中,我學會瞭如何看到生命本身的魅力。
這樣也好!就和這些石頭、沙粒在一起,我也可以興致勃勃、毫不厭倦地度過餘生了。它們那無窮無盡的美、那流動不息的生命力、那不斷舞動的生命之火,足以讓我一直欣賞下去,直到自己生命的終結!
突然間,篝火再度燃起。
我以為穴居人回來了,卻沒看見一個人影。
我無意間發現自己能動了,於是站起身望向對面,驚訝地看到一面等身的大鏡子立在那裡。在火光照耀下,我於鏡中看到了一張滿佈皺紋的臉。但那不是我的臉,而是那位老者的臉。
這時,有個聲音在呼喚我。我回過頭去,發現老者正站在洞穴外,微笑著沖我招手。
他如謝幕儀式上的演員一般,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我立刻跑出去,發現太陽的位置和我進來時完全一樣,依舊明晃晃地照耀著大地。
剎那間,僅僅是剎那間,一切都變了!
天地、萬物、宇宙......都似加速般在我眼前一閃而過。逝去的記憶如甘泉噴湧而出,把那亙古以來的一切都連接在了一起。
我呆望著遠處海浪落下時濺起的飛沫,直到老者笑著走到我身邊,才稍稍緩過神來。
“普羅透斯(proteus),你想起來了嗎?”老者對我說道,“這島上的所有居民悉皆你製造出的幻覺。你當年放棄神的身份,製造出這偉大的幻相,作為普通人活過這一生,正是為了在單調無趣的體驗中尋回那神聖永恆的生命真相。”
“我全部想起來了。”我對老者說,“對於一個凡人而言,最難的就是突破自己原有的世界觀和頭腦的侷限,以心靈的視角看待事物。無趣的並不是世界本身,而是人類頭腦看待世界的方式。我現在明白了這一點。謝謝你!是你把我引向那個洞穴,讓我明白了什麼是地獄。其實哪裡有什麼地獄?地獄不過是我們遺忘了生命真相時看到的那個虛幻的世界。倘若我們重新發現了自己和萬物內在那永恆的生命之火,這地獄便會在頃刻間化作天堂!我若不以凡人的身份去體驗,是無法弄清這一點的,因為在神的眼中,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正是如此。”老者笑道,“想必你現在也已經憶起——我就是你,你即為我。這個島上本沒有任何人,他們都是你分裂出來的一部分。今後請讓我們再度以合一的狀態居住在法羅斯島上吧。恭喜你!幻覺的帷幕已被你親手揭開,你完成了自己定下的課題。”
“感激不盡。”
於是,在微醺的海風中,我與自己的另一化身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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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你,朋友——你若改變了看待世界和自己的方式,在內心中、在萬物中重新找到真正的生命,你就成為了我,成為了神。那時的你將永遠活在幸福、喜樂之中......
不過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道路要走。我的旅程只是萬千可能性中的一種,而你將會以你獨一無二的方式完成這從地獄到天堂的旅行。
每種方式都是可貴的,正如法羅斯島上的亞歷山大燈塔可以修建成任何一種形狀……
來源: 盧影 光之訊息 https://www.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453381191106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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