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之川

編輯:廬影

 

 

編者按:

光之川是一位有文學天賦的水晶小孩,負有創作靈性文學作品的使命。這是他輟學後寫出的第一篇靈性小說。據他說這部作品並非出自頭腦,而是源自於無形層面提供的靈感,許多意像都是自動浮現在他意識中的。敬請大家關注與支持!謝謝!

 


 

 

 

我叫呂米埃,是魔術國歷史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員。

一周前,所長指派我寫一篇關於古羅盤歷史的紀略,說要收進他主編的《魔術國神祕器物史》中。

他這個決定讓我很是吃驚,因為古羅盤是我國歷史上極為神聖又極具爭議性的國寶級器物,而我只是個資歷尚淺的年輕研究員,不知為何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

所長分派完任務後,還古怪地沖我眨眨眼,神秘地微笑著說:所裡有個高級研究員的職位現在空缺,正在物色人選……”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深究,還是研究歷史更讓我感興趣。

經過一周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的埋頭苦幹,我把寫好的稿件交給了所長。可他看過之後,神色頗有些不悅,對我說:

這不是嚴謹的歷史紀略,倒像一篇供人消遣、娛樂的小說。這可不行,年輕人,你得重寫!那個高級研究員的職位,下個月就要開始評定了……”

又是這一套!去他的高級研究員!我對那個職位半點兒興趣都沒有!我就是想不明白——歷史紀略怎麼就不能寫得像小說一樣生動有趣、引人入勝呢?

下面便是我寫的那篇紀略,請大家看看究竟寫得如何——

 

 

魔術國古羅盤紀略

(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呂米埃撰稿)

 

根據歷史學家的記述,數百年前魔術國宮廷中珍藏著一件極為神秘的器物。

 

和人們通常認為的宮廷珍品不同——它既沒有經過能工巧匠的雕琢,也沒有精妙的結構和實用性,看上去毫不起眼,卻作為王室世代相傳的珍寶受到了嚴密保護,並隨著時間的推移日益受人尊敬和崇拜。

 

到魔術國第六任國王阿卡忒斯五世繼位時,這件神祕器物的地位甚至高到凌駕於國王之上。傳說在繼位大典上,阿卡忒斯五世親自下令讓所有人對它行隆重的叩拜禮,並要求祭司每年用活牲為其舉行祭祀儀式。

 

關於這件器物本身,流傳下來的資料極為稀少。直到前幾年《羅盤研究史》的手稿被發掘出來,我們才得以了解其外形特徵、歷史淵源及相關的傳奇故事。

 

準確地說,這件器物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羅盤,只是因為人們找不到更合適的名詞來給它命名,於是就這樣叫開了。至於是誰第一個這樣稱呼它的,已經無從考證,在《羅盤研究史》中也沒有明確記載。

 

它大抵是一塊扁平的圓石,與小型磨盤相似。在它那黑色的表面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無數凹痕,看上去斑駁陸離。當太陽或月亮的光芒傾灑到它身上時,那每一道凹痕中便會湧現出金色或銀色的幽光,美妙非凡。

 

 

第一個發現羅盤的人名為厄德拉,即魔術國的開國君主。

相傳,某次外出巡遊時,他在一位老農的指引下,於不知名的山谷中發現了這件珍奇的器物。

 

那位跛腳老農告訴他:這個圓形石盤中蘊含了整個宇宙的全部奧秘,但須是有心人才能領悟。切記——不要用外力去破壞它,那會讓你失去窺探真相的機會。說罷,衣衫襤褸的老農化作一隻青鳥,消失在了晴空之中。

 

得到羅盤的厄德拉激動萬分,決定停止巡遊,立刻打道回府,讓隨行的工匠把羅盤搬回宮殿。

 

可是這羅盤極為沈重,與地面緊緊貼合在一起,所有工匠傾盡全力也無法將其移動一絲一毫。最後無奈之下,國王只好命人把羅盤連同與其相連的三寸硬土一同運走。

 

 

厄德拉是個很有精神追求的君主。他對老農的話深信不疑,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理應窮極一生去探索羅盤的奧秘。於是回國後,他馬上設立了羅盤研究會,召集全天下的博學之士,以優厚待遇聘請他們進宮擔任羅盤學士,保證他們一生衣食無憂,只需以解讀羅盤奧秘作為唯一的任務。

 

經過數代君主日益嚴格的選拔,羅盤研究會最終成為了由各領域頂尖權威人士組成的機構。一批批卓爾不群的羅盤學士依靠頑強的意志力,勤奮工作了五百餘年的時間,可始終一無所獲。

 

起初,羅盤研究會的成員一致把研究方向放在了那些深淺不均、看似毫無規律可言的凹痕上,試圖解讀出隱含其中的神秘定律。

 

研究會內部誕生了幾種流派,專攻不同的領域,分別從數學、音樂、宗教等各種研究角度來破解羅盤中的奧秘。

 

數理派學者通過測量的方法歸納羅盤凹痕的幾何意義,試圖與天象、曆法等規律建立聯繫,把精確測定時空中任何物體的方位作為終極目標。

 

音樂派學者則以節拍和音程來解釋凹痕的深淺與排列,將其當作另類的音樂符號加以研究,旨在譜出一首囊括一切音律變化的和諧樂章,進而摹寫出整個宇宙的宏偉藍圖。

 

宗教派學者則將凹痕視作一種原始圖騰,以對觀的方式將其與卡巴拉生命之樹等宗教意象進行比對。根據這些神學家的說法,神學是最接近宇宙本源的學問,因而他們的研究成果定能達到其他學派難以企及的高度。

 

在魔術國的深宮內院中,每日都有無數學者廢寢忘食地在冰冷堅硬的羅盤邊奮筆疾書,進行推演和運算;每日都有震動整個王宮的哀嘆和驚呼,伴隨著悠揚的琴音縈於耳畔。所有學士都不分晝夜地在知識之海中肆意遨游著。他們自認為肩負著偉大而崇高的使命,以神聖智慧的追尋者自居,覺得每日都離真理的聖光又近了一步。

 

這種封閉式的研究持續了五百多年。

 

起初,在每月末的例行會議上,總有學者報告新的研究進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進展越來越少,最後甚至連一條都說不出來了。

心急如焚的學士們陷入了困境。數理派學者在不同公式的有效性方面展開了激烈爭論。音樂派學者犯了藝術家們吹毛求疵的毛病,總對樂曲的完美程度感到不滿意。宗教派學者則深深陷入了虛無之境,懷疑起這個羅盤所指代的宇宙究竟存不存在。

 

就在羅盤研究陷入瓶頸期時,研究會內部出現了許多質疑的聲音。有些學士開始嚴重懷疑這塊羅盤的價值,認為那不過是開國君主一時糊塗而產生的妄想。更有些精神敏感的天才(多為音樂學士和宗教學士)認為羅盤學已經山窮水盡,再也沒有向前推進的可能了。

 

這種消極的想法很快如病毒般肆意蔓延,最終喚起了幾乎所有學士內心的恐懼。他們感覺自己的學術研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只好徹日昏天黑地地互相謾罵、推卸責任,墮入了頹廢與絕望之中。最終,兩名學士上吊自殺,另有多名學士發瘋。

 

當時的君主為阿卡忒斯六世——魔術國第七任國王。

他對父親阿卡忒斯五世如此尊崇羅盤學感到頗為不解。得知學士們的慘狀後,他火速召見羅盤研究會會長,向他詢問對策。

 

會長佈狄哈是一位頗有智慧的學者,他對國王說道:

 

陛下,如今的情況您已經知道了。對宇宙終極奧秘的探究,我們已盡了最大努力。那些可憐的學士把他們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再也無法向前邁進了。雖然為時已晚,但我還是要說出來——這不怪他們!在宇宙終極奧秘的探究上,根本沒人能保證取得成果。

 

這位國王是個頭腦冷靜的君主,他對這一結果早有模糊的預感,只是由於祖宗之法的束縛才沒有早做決斷。此時他虛心地向布狄哈請教道:

 

您比我有智慧。依您之見,羅盤學的研究真的有意義嗎?

 

布狄哈回答說:

 

這個問題也困擾我多年。直到全面梳理過前人連篇累牘的研究報告後,我才終於看清了羅盤學的可悲之處。

 

臣下愚鈍,沒能儘早意識到留給現今學士的那些難題、那些未解之謎,在開國君主統治末期就已完全脫離了羅盤本身,甚至完全脫離了他們制定的學術方針。

 

我們魔術國耗費數百年時間,不僅沒有離真相更近一分一毫,反而像代達羅斯一樣,建立了一座把自己困住的迷宮。我們那些自視為神啟者的前輩,到頭來只是在作繭自縛而已。

 

陛下,我們不能再讓更多的人把自己關進頭腦的囹圄。我們已然無法拯救那些發瘋的現任羅盤學者,但至少可以不讓後人再走前人的老路。聖上明察,請您下令解散'羅盤研究會'吧。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阿卡忒斯六世見年邁的布狄哈說得如此懇切,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本就對羅盤研究持懷疑態度,且對羅盤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心懷不滿,於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位會長的提議。

 

羅盤研究會解散後,國王按照約定給每位學士發放了足夠的金錢和衣帛,讓他們離開京城、返回故鄉。

 

那些失去了職位的學士們心裡空落落的,一個個垂頭喪氣、萎靡不振,像罪人般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宮殿的大門。

 

布狄哈臨走前,再次應召去大殿覲見國王。

 

國王問他該如何處置那塊已沒有價值的羅盤。布狄哈思考半晌,回答道:

 

陛下,我昨晚徹夜未眠,一直在思考先帝傳說中的問題。那個跛腳老農對先帝所說的話或許一直都被曲解了。為了探究真相,我希望能按自己的方式使用這塊羅盤。倘若陛下能把這塊羅盤賜給我,老臣將感激不盡。

 

國王立刻答應了布狄哈的請求。他早就對那塊羅盤厭惡得不行,巴不得盡快丟掉它,於是命人把那件器物從陰冷的倉庫中取出,交給了布狄哈。

 

布狄哈拿出一塊白布,將羅盤連同其下的硬土包住,帶著它騎上馬,踏上了回鄉之路。

 

在回鄉的路上,布狄哈感慨萬千地觀察著多年未見的市井風貌。自從作為羅盤學士入宮後,整個外界就與他徹底隔絕了。當他看到貧民居住的巷子外,有三、兩個少年蹲在石階上抱著書卷苦讀,突然想起了自己少時勤奮用功的情景。那時的他和其餘孩子一樣,都認為羅盤是整個宇宙的象徵,包含著至高無上的絕對真理。他們心目中的羅盤學士,如天使般神聖高貴。一想到這些孩子很快會知道那些學士的現狀,他心裡不由得有些難過。

 

布狄哈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曠野。

 

此時天色已晚,繁星黯淡的光輝將前路照得影影綽綽。剛離開宮廷不久的布狄哈不敢在夜晚貿然行動,於是翻身下馬,打算在路旁的一顆櫟樹下度過漫長的黑夜。

 

他坐在地上,背靠樹幹,將羅盤從布包中拿出,心中百感交集。

他搜尋著記憶中那個先帝傳說的細節,突然想起了老農的話:整個宇宙的奧秘,須是有心人才能領悟。

 

布狄哈心頭一震——難道學士們失敗的原因,就是沒有用去感悟嗎?

 

布狄哈深深吸了口氣,開始靜靜觀察、撫摸起手中的羅盤。

 

這是他第一次拋棄理念和知識,用純粹的意識去感受那件寶物。羅盤表面的粗糙、凹痕邊緣的鋒利以及傳導到手心的寒冷,都化作了一道道彩虹般的光束,將他緊縮的心照亮。

 

他閉上眼睛,傾聽夜風吹拂樹枝的響動和蟲鳴交織而成的樂章,任其流入自己的耳畔。

 

漸漸地,布狄哈感受到寧靜之中的某種感召。他不經意間睜開眼、抬起頭,突然發現每顆星星都在以獨特的方式閃耀著明暗不同的光輝,以不同的姿態臨在於那裡。從櫟樹黑色枝葉的縫隙間,他好似看到了無數條純白色的星軌,正在無垠的黑色虛空中描繪著每一顆星星的運動、誕生、消失及重生,以冷靜的姿態昭示著宇宙未來的命運。它們那慈愛的光輝,將一切孤獨的存有聯繫在一起,讓世間萬物在微風與蟲鳴的交響下有條不紊地運動起來。

 

老布狄哈虔誠地靜觀著天與地,而整個世界也毫無保留地回饋著他,向他慷慨展示宇宙的真相、詮釋自身的運作。

 

布狄哈的心熱烈地震顫起來。麻木與悲傷如春雪般消融,化作清澈甘涼的泉水,使他感到輕快而又舒暢。

 

他忽然發現手中的羅盤比剛才輕了許多。粘在羅盤底部的硬土不知何時脫落下來,鬆散地掉落到地上。

 

就在這時,森林遠端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布狄哈原以為有新的昆蟲加入了合唱,但隨著那聲音逐漸靠近,模糊的蟲鳴中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牧笛聲。

 

他循聲望去,見一位頭戴斗笠的老農騎在青牛背上,正悠哉悠哉地吹著笛子,沿著小路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那老農衣不蔽體,赤裸的左腳誇張地腫脹著,看上去難以行走。

 

此時,一個聲音在布狄哈心中響起:這正是幾百年前指引先帝厄德拉的那位智者!

 

布狄哈連忙起身,抱著羅盤跑到老農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老農輕輕拍了拍青牛的頭,讓它停下,用慈愛的眼光望著布狄哈。

 

布狄哈鞠了一躬,恭敬地說道:大師,您就是那位指引先帝探究羅盤奧秘的智者吧!我們魔術國的學士們歷盡艱辛,試圖解答您留給我們的難題,但最終一無所獲。如今,這羅盤到了我手裡,而您又出現在我面前——這一定不是巧合,對嗎?

 

老農依舊用平靜的眼神望著布狄哈,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他點點頭,說道:

 

正是如此。我來找你,是因為你是唯一領悟了宇宙奧秘的人,只是仍需更進一步。你就是我曾預言的'有心之人'。我於幾百年前埋在魔術國中的那顆種子,如今在你心中生根發芽了。去看看羅盤的背面吧——那就是你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

 

布狄哈聽到答案二字,既緊張又興奮。他馬上用袖子擦掉手心裡的汗,低下頭去,將羅盤翻了個面……

 

在看到那宇宙奧秘的一瞬間,布狄哈怔在了原地,許久後才緩過神來,爆發出恍然大悟的笑聲。

 

原來在那羅盤的背面,嵌著一面光滑無比的鏡子。它在月光的照耀下,映照出布狄哈鬍鬚滿面的臉頰,以及如珍珠般拋灑在空中的漫天星斗。

 

  “有何感想?老農問道。

 

  “哦,不,沒有了。我徹底明白了,大師。布狄哈從喜悅中鎮定下來,我明白這面鏡子隱含的意義了。其實很簡單——映在這面鏡子中的一切,就是宇宙本身。每一樣事物都是宇宙的化身。宇宙即萬物,萬物即宇宙。宇宙之所以將自己置於表象世界、化作形態各異的事物,是為了以不同的方式展現自身,並以迥然不同的姿態去經驗、去體悟!這就是羅盤的奧秘。唉!我怎麼沒早些意識到這點呢?倘若我早些捨棄羅盤學士的身份,早些敞開心靈邁出這一步的話,就不必浪費大半輩子的生命,那些年輕人也就不會經歷如此痛苦的精神危機了!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說明你只懂了一半。老農笑道,你雖然明白了羅盤作為鏡子的一面,卻忽視了它一直呈現在你面前的另一面——只有將正與反合二為一,你的思想才可臻於至善。明白嗎?

 

布狄哈再度陷入了疑惑,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老農的話。

 

看到這位飽學之士露出如此天真的苦惱神情,老農不禁放聲大笑。他拍拍布狄哈的肩膀,邀他坐到青牛背上,隨後說道:

 

我的朋友,不必冥思苦想了!羅盤的正面所承載的,是那漫長的、在幻影中摸索的時光。它看似和真相相差甚遠,可實際上依舊是宇宙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絕望,是虛無,是無價值感,是對自身的否定,也是與光對立的暗、與真實相對的虛幻。它是新階段之前的舊階段,是通向廣闊平台的階梯,是必不可少的踏腳石。正因為有那段不斷摸索的艱難日子,才誕生了你這只破殼而出的鳥兒。而這段時光,不長也不短,恰到好處。正如你所說— —宇宙在以迥然不同的姿態經歷這個世界。那些學士們自我毀滅式的瘋狂,也不過是無數姿態中的一種罷了。不毀滅,就無法新生;不痛苦,就無法嚐到喜悅的甜頭。等你包容了那份痛苦,將其作為一個必經的階段全盤接納後,才算真正理解了羅盤的奧秘。

 

說到這裡,老農不再開口。他又拍了拍青牛的腦袋,讓它載著他們向前走去。

 

此時,太陽初升,村莊依舊在祥和的氣氛中靜靜沉睡著。布狄哈坐在牛背上,望著逐漸明亮起來的前路,反復回味著老農說過的話。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穿過村莊,來到一座僻靜的山谷。山谷中生長著深紅的杜鵑花和潔白的百合花。一條小溪從山上流淌而出,流過一座小小的木橋。

 

過了小橋之後,老農讓青牛停下,對布狄哈說:我們到了。他從牛背上下去,一瘸一拐地走上河堤,停在了一個淺淺的水坑邊。

 

布狄哈走過去,望著那圓圓的水坑,立刻領悟到這正是當年先帝厄德拉取走羅盤的地方。

 

我要你做一個選擇。老農說道,要么把這羅盤放回原位,作為覺悟者度過清淨的一生,要么帶著它回到故鄉,把它隱含的奧秘揭示給世人。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對自己坦誠。

布狄哈默默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其實我在路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也猜到您會讓我做出選擇,因為對這個世界而言,這個選擇至關重要。

 

我想,就像您曾將種子播撒在魔術國中一樣,我也應將新的種子埋入新的土壤——那就是更多人的內心。或許我會被後人當作瘋子,當作妖言惑眾的魔鬼,但那也正是羅盤正面的含義,是讓更多人覺悟所必經的階段。

 

這麼說,你要把它帶回去了?

不,我要把它留在這兒。但我會把它的奧秘寫下來,寫入我離職前編纂的《羅盤研究史》中,等我離開塵世後再讓人出版。希望世人能夠看到這個故事,藉此拋開舊有的觀念,達到覺悟的高度。

 

老農沉默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

 

那你應該帶著羅盤回去,把它留給世人,用來證明你的觀點。不是嗎?

 

布狄哈也笑了起來,答道:

 

您不必試探我。我已經懂了——這羅盤就在我心裡,也在每個人心裡。當我們心上的塵土脫落了,心中的明鏡自會顯現出來,映照出我們自己,映照出宇宙的真實面貌。其實我們就是宇宙,宇宙就在我們之內。

 

所以不用把它留在世上了?

不用了。有它在世上,人們依然會到自己之外去尋找它、尋找真相,而忘記它在自己之內。

 

老農聽罷,讚許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布狄哈已經真正開悟了,於是兩手一揮,化作一隻青鳥,消失在了天空的另一端......

 

這便是有關這件神祕器物的故事。

 

根據推斷,布狄哈去世後,《羅盤研究史》始終未能付梓問世,於是這個有趣的故事就埋沒在了歷史長河中,直至幾年前才被發現。而那羅盤的命運則更為神秘,至今也沒有再被世人找到。

 

當《羅盤研究史》被語言學家翻譯成現代語,擺到諸多學者面前時,圍繞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及其含義爆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學術論戰,其激烈之勢毫不亞於當年羅盤學士們的辯論。

 

作為一名記述者,我無意對這場論戰做任何評價,只是將我所知道的這段歷史寫下來,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它。

 

無論諸位相信與否,我知道那顆種子已經種在了諸位心中。如果此文能帶給您一些思考,那就再好不過了。倘若您覺得我寫的像一篇小說,那也無所謂。小說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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