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課有八堂,互動跟遊戲佔了一半以上,剩下的才是解釋和討論的時間。

當然還有老師開給家長們的回家作業。每一次回家,都要練習道歉的技術。

第一天的回家作業是,家長引導小孩道歉的過程中,小孩子的反應會是如何?雙方有什麼不愉快嗎?過去有什麼模式呢?家長要寫一封信讓小孩子帶回給老師。提醒小孩子不能拆開這封信。

但是如果拆開了也沒關係,小孩子如果拆開了信,只是顯示了,他對家長或者是對老師的不信任,以及,小孩子有多害怕犯錯。我的班級裡面有三個小朋友拆開信。老師是在最後一堂課才談到這件事情,也沒有指名道姓。

如果老師跟家長發現小孩子有拆開信偷看,這件事情老師跟家長知道就好,雙方會另外找管道私下討論,家長要學會新的功課——用更和緩的言詞,具有安全感的行動,來確保孩子對自己的愛跟信任,大過於孩子獨自冒險的行動。

這也是確保孩子成長過程中,能更安心的相信家長老師可以保護自己,在成年以前的生活,都可以和家長討論自己的擔憂和問題。也就是信任感的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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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課的回家作業,我光是回答那三個道歉就非常扭捏,我道歉自己會拖延不想睡覺,也道歉經常把東西亂放忘記收拾,道歉功課寫的速度很慢,會忍不住邊寫邊玩玩具。

長老的反應跟我人類的原生家庭差很多,雖然我認為長老很機車,然而我在道歉的過程中,長老沒有批評。

我才意識到,我這麼害怕和抗拒道歉,實在是因為曾經跟媽媽的互動中,我的道歉會得到羞辱跟嘲笑,道歉沒有用,嘲笑之後會繼續挨打,或者要承認我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情。我過去的道歉經驗實在太糟糕了,會讓我覺得「道歉一點都沒有用,道歉像是掀開傷口,讓別人繼續毆打我的傷口,只會害我受傷的更慘。」

三個道歉結束之後,發現以上想法讓我很震驚,長老從頭到尾只是點點頭,溫和的問:「你覺得這句道歉有針對重點嗎,還是繞開了?」還有:「你還有其他的擔心嗎,因為有其他的擔心混在你的道歉裡面,可以試著講出來嗎?」

結果讓我哭的不是道歉的過程,而是長老的平靜跟關懷讓我感動的哭了。長老主動抱抱我說:「老師說不給小朋友看信的內容,是要知道我們之間是怎麼互動的。你對我足夠信任嗎?因為道歉會露出最脆弱的自己,你能夠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嗎?

「你不會罵我,就是在保護我了。」我邊哭邊笑的說,又對自己講出這句話感到驚訝。

「那這堂課程對你的意義將會非常深遠。」長老慈祥的握著我的手說。

於是我沒有再抗拒道歉的練習作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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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堂道歉課的回家作業,是能量的禮物。

我們已經在學校模擬問題的衝突發生了,我誤會了別人,還有別人誤會了我。

誤會了別人,我必須要道歉,我要編織出什麼樣子的能量禮物,對方才能夠接受呢?我要模擬自己覺得可以接受的禮物,要回家跟長輩討論,我想像中的心意禮物要怎麼製作?

別人誤會了我,別人跟我道歉,有個小朋友送給我他的道歉心意禮物,但老實說幼稚園小朋友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慘不忍睹,又因為是能量體,會一直蒸發,本來禮物籃球這麼大,我回到家已經變成橡皮擦那麼小了。而我收到心意禮物有什麼感覺?我要跟家長討論。

我對自己做出能量心意的禮物很有把握,沒想到長老看到我做出來的禮物,祂連忙阻止我:「屁寶,你現在的技術非常好,但是你忘記你是小朋友了,你現在是個小朋友,你不會做出專業堅硬又牢固的完美成品,雖然看得出你已經在裝弱小了,能量技術還是太好了,你在學校到底做出什麼東西送給別人?」

我一聽嚇得手忙腳亂,趕快回想我在幼稚園送出的心意禮物,當時我做出類似乾燥玫瑰的禮物,有點殘破,有點黯淡,不是那麼完美,我甚至已經揉過一輪讓它看起來更糟糕。我重新做給長老看。

「哦如果你在學校做出來的東西是這個樣子,稍微可以接受。那現在這個完整的禮物是?是要送給你正常年紀的朋友嗎?」長老鬆了一口氣。

「對啊,差不多是送給我正常年紀的朋友們,讀大學以上的那些群組朋友們,大家年紀比較大了,送出這種完整禮物比較適合吧?」我問。

長老看著原來的禮物一陣子,這個禮物我做得像是機關型的魔術方塊,可以拿來擺飾,又可以拿來玩,可拆解可組合,我喜歡做多功能的物品。

「你有沒有想過,你做得那麼好,可能會讓某些同學感覺到不是滋味?」長老緩緩地說:「因為這是心意的禮物啊,你放入了太多的技術了,更像是你在享受這個過程,但是你道歉的感覺在哪裡?

呆楞!我完全忘了,我想說禮物嘛,就是要送最好的,結果光想著要做出最好最有趣的東西,心意已經被我丟到旁邊去了。我灰頭土臉的,只好重新思考我道歉的心意是什麼?把這個心意放入能量結構成為主軸,技術其次,長老才認同了。「如果我收到這個東西,我會真的覺得你道歉了。才不會覺得你的道歉,只是為了展現你有多強。」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可以被點出來真是太好了。我也鬆口氣。

接著我們回頭看幼稚園小朋友送給我的心意禮物,現在已經萎縮成橡皮擦屑了,真是好笑又無奈。

「你看看,雖然已經萎縮那麼小了,但是小朋友的心意還在閃閃發光喔。」長老做出一個保存罐,把這個超迷你小禮物放進去。「代表這個小朋友非常有心要道歉,他做得非常好,就只缺技術了。相信他的家長會教他補足這個部分。」

如今這個保存罐跟這個迷你小禮物還放在我的書桌上,看了真暖心。也理解長老說的,心意最重要,技術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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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道歉課的回家作業,是做出送給家長的道歉禮物。要模擬,如果不小心未來在生活上面觸怒了長輩,即使長輩不跟自己計較,但是自己理虧,我們該準備什麼樣的心意跟禮物呢?

真是太難了,我一回到家,就又躺在地上了。

長老看到老師的信,莞爾一笑。「是有這麼難嗎?」

「還是我想要做得太複雜?我好像有很多的擔心⋯⋯擔心到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我猶豫不絕。

「那要不要跟我聊聊呢?你在擔心什麼?」長老好奇。

結果我們討論了好長的時間,幾乎是在聊天了。最後的結論是,因為我無形中把標準設定得非常高,而我對祂們是這麼的尊敬,當我越尊敬跟喜歡祂們,我就越是想要把禮物做得更好。卻也是因為長輩們太厲害了,我會覺得自己的禮物配不上,反而進入自我糾結,跟自我討厭

結果是我困住我自己了我覺得我配不上我的標準

後來我又抱著長老哭了,有一大堆的委屈,覺得自己做不好的感覺,很喜歡大家,但是覺得配不上⋯⋯又是一頓發洩。

道歉課也太難了。明明是幼稚園的功課,是要哭死我啊。

道歉真是療癒身心的深層力量。光是在練習,背後就有太多的故事可以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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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堂道歉課的回家作業,是寫一封信,給過去沒有好好道歉的親朋好友。不管想到誰都可以。

隨著道歉課越來越深入,我們也已經習慣自然而然的真心道歉。和小朋友道歉,和大人道歉,和親近的人道歉,都有不同的內心關卡。

尤其和已經切斷關係的那些人們的道歉,實在太逼出眼淚了。

我又坐在書桌前邊寫邊哭,哭到好幾位指導靈以為我發生什麼事情?

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有勇氣回顧過去和其他人的衝突,不管誰對誰錯——老師在課堂上說:「那些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受傷了,他也受傷了。你不知道他的傷有多深,但是你要認識自己的傷有多深有時候我們會為了假裝自己沒有受傷,所以要非常用力的責怪別人,彷彿責怪對方之後,你就沒有傷口了。

「今天回去之後,我們要練習看見過去的傷口。這些傷口好了嗎?你能回憶起過去和對方快樂的時光嗎?曾經你們那麼的相愛和欣賞,為什麼今天不再聯絡了?當時你說了什麼話,你做出什麼行為?你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說出什麼樣的道歉?如果對方傷了你,你也能對自己道歉,你忽視了危險導致自己受傷。你當然也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道歉也是為了要好好告別,對過去的對象,以及對過去的自己。你可以寫一封信,說出你真實的想法,做出屬於你的道歉禮物,把這份心意送給內心的傷口。道歉,也是要修復我們和世界所有的關係。

後來我還趴在書桌上哭到睡著了,醒來後看見長老和安烈爾在旁邊陪我。

「難過的能量散的到處都是。」長老已經把亮晶晶的能量碎片整理好放在旁邊。

「現在感覺平靜多了嗎?」安烈爾溫柔的問,摸摸我的腦袋。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事情離我非常遙遠了,而且沒有那麼多情緒浮動的部分了。」我摸著自己的心,覺得很不可思議。「曾經有很多的事情不堪回憶,可是能夠跟過去的自己,跟過去的那些人們道歉跟告別之後,彷彿所有經歷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都過去了,我可以更專心的在我現在的生活上了。

我也試著回想,過去經歷的那些事情和關係,如今已經變得平淡,或許還有點想哭,但就像傷痕漸漸撫平,留下一點皺褶。

「這堂課,真的非常值得。」長老很欣慰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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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四堂課作業,明天再發。

 

 

雖然在地球上,我們面對道歉的議題真的有難度,但我覺得,當我們把主權收回來,至少我們不要成為傷害別人的那個人。以及能夠看清楚自己的傷口,把自己的歉意跟情緒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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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am6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